—水母汐—

*复健一篇校园paro，送给 @轩辕氏汤圆 的毕业礼物和生日礼物。

心事了了

文：水母汐

【01】

“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黑手党！”

十岁孩子的世界单纯而又奇妙。当中原中也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时，他那张骄傲的小脸瞬间淹没在一片哄笑声中。他惊慌而又无措，只好睁大了那双好看的蓝眼睛望着台上的尾崎红叶。年轻的女教师一如既往地露出温和的微笑，却也并没有制止这场不小的骚乱。反倒是中原中也自己，活像只误入了鸡群的大白鹅，捏紧了拳，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黑手党是力量的象征，是身形矮小的他也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地方。然而外界的否定终究令他对自身的选择产生了怀疑。中原中也低下头，橙红的发丝滑过耳畔，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照射进来，将孩子的耳垂映得通透。形形色色的嘲讽与讥笑宛如潮水般退去，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都看不清，唯独那个孩子清澈响亮的声音通过闷热的空气模模糊糊传进了耳朵：

“个子这么小，想进黑手党恐怕很难吧。”

“不过不要紧，这种小事我一分钟就可以办到，不信……啊！”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教室的地板上了，而身下则是陌生的黑发少年。鼓起的侧脸和高举的拳头，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目了然。尾崎红叶用惊讶的眼神注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他迅速将中原中也拉了起来，同时安排人带受伤的一方去医务室包扎。那一天，中原中也被迫在走廊上罚站了整整一个下午，也就是那时，他模模糊糊地得知，那个被他打伤的孩子叫太宰治，比他小几个月，是新来的转学生。

起初中原中也是非常内疚的。第二天清晨，他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怀里揣着一只苹果，惴惴不安地来到了学校。刚推开门，便看到那个名叫太宰治的少年坐在他的座位上，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红色的文库本。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少年抬起头，露出被绷带包裹的半只眼睛。中原中也吓了一跳，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在地上。他想自己打的明明是侧脸啊，这眼睛又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将脸转过来，露出一小块纱布。

“要殉情吗？”

毫无疑问，太宰治又被中原中也揍了一拳。事后打人的一方坐在医务室老老实实替伤员削苹果，粉色的果皮顺着白皙的手指一圈圈滑下。太宰治左右两边脸颊都贴了纱布，气鼓鼓的像只金鱼。中也，他有些口齿不清地叫了他的名字，我不是故意的，那句话是书上写的。

“哪本书？”

“当然是《完全自杀手册》。”太宰治掏出那红色的文库本，随手翻到某一页，大声朗读了出来：“完全自杀手册第429条，邀请他人一同殉情可以提高自杀的成功率。”

啪嗒一声，中原中也手里的苹果滚落在地上，他心疼地捡起，又用水冲了冲，最后还是放在了药盒边上。“不要总说些奇怪的话，我要回去了……哎，那个已经脏了，我给你重新削一个。”

“没事，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

“说不定吃了还可以自杀。”

中原中也气结。他举起了拳头，却在对上太宰治那眯起的笑眼时败下阵来。“别让我再看见你！”他吧嗒吧嗒地跑了出去，只留太宰治一人在医务室回味那只苹果的甜香。

太宰治当然不会从中原中也面前消失，倒不如说他出现的次数更加频繁了，甚至要求森校长直接将他的座位调换到中也旁边。抗议无效的少年怒气冲冲地用小刀在课桌上划了一条深深的分界线，左边是太宰治，右边是他自己，橡皮尺子和钢笔，无论什么都不能越位，否则就是对方的东西。

然而最先忘记这一切的人反而是中原中也。那一天，趴在桌上午休的他手肘悄悄滑过了那条线。从食堂回来的太宰治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并没有将中原中也叫醒，只是蜷缩在课桌一角静静地观察着对方。从微颤的羽睫到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双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梦话。风透过洞开的门窗涌了进来，掀起洁白的窗帘，带动了少年亮眼的橘红色发丝。安静的时候原来这么可爱啊，年幼的太宰治头一次感受到了内心的悸动，只是那时的他尚不知其为何物，而残存在心底的，大概也只有那句“中原中也很好看”罢了。

“呀，你醒了啊，小鼻涕虫。”

“嗯……嗯？怎么是你啊绷带混蛋！”

“诶嘿，快看，中也越界了哦。”

“才没有！明明是你……诶……”

少年疑惑而又惊恐的模样令太宰治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狡猾地眯起眼睛，竖起一根手指，模仿着中原中也的口气说道：

“橡皮尺子和钢笔，无论什么都不能越位，否则就是对方的东西。”

“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吧！对！一定是你把我的手移动到那里去的！趁我睡着的时候居然做出这种事！我今天饶不了你！”

“并不是哦，如果中也不信的话可以去老师办公室查看监控，我可真的是什么都没做。”太宰治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示意性地举起了双手，“所以，按照中也当时的说法……”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我想要什么，只是，按照中也当时的规则，你本人也都是我的了。”

少年的脸霎时间变得通红，说出来的话也仿佛打了结一般。“你……你在说些什么啊！”他有些气恼地转过身去，太宰治伸出手臂，轻轻巧巧将他头上那顶黑色的帽子取了下来。“哎呀，中也，你这顶帽子看上去和大家的不太一样呢。”

“还给我！”

孩子总是对礼物有着特殊的执念，尤其是十周岁生日这种意义重大的时刻。中原中也将抢回来的帽子放在头上戴好，又不放心似的往下压了压，带着骄傲的口气说道：

“这可是我考年级第一得来的奖励。羡慕是没有用的哦。”

“这样啊，那这恐怕是中也得到的最后一次奖励了。”

太宰治并没有说错，倒不如说在日后的岁月里，他用实际行动无数次证明了他的预言即为真实。自那天起，无论中原中也如何努力，都无法在排名表上超越太宰治。那个取代他成为年级第一的男孩，却总是会说着惹人讨厌的话语，将考试得来的奖励一股脑堆在他的桌上。

“下次我一定会超过你的！”嚼着酒心巧克力的中原中也如是说。至于究竟能不能成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02】

升入国中那年，太宰治学会了骑自行车。直到那时，中原中也才知道自己和太宰治住在同一条街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朝学校走去，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太宰治骑着单车摇摇晃晃地向他靠近，终于在中原中也惊讶的目光里连人带车把对方撞翻在地。

“白痴！不会骑车就不要随便上路啊！”

“完全自杀手册第1002条，骑自行车上路会增加自杀成功概率。”

“这见鬼的东西你怎么还没丢？等等，什么时候变成一千多条了！？”

太宰治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鬼使神差般地，中原中也居然真的坐了上去。太宰治跨上车身一溜烟蹬出老远，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来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正赶上预备铃打响，中原中也提着书包冲进教室，太宰治却不慌不忙上了天台，从那里，可以看到漆黑的小矮人上课的教室。他就坐在窗边，橘色的发丝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抖。一瞬间，教室里的一切仿佛都成为了那个人的陪衬，他看着他，就像在欣赏一幅价值百亿的名画。

中午的便当是蟹肉盖饭，中原中也炫耀般地将便当盒展示在太宰治眼前，不出意外地收获了对方亮晶晶的目光。这目光对中原中也而言很是受用，于是他大大方方地用筷子分出一半的便当，将盒子推到了太宰治眼前。

虽说不会过敏，但中原中也其实并不喜欢吃蟹。那么，促使他日复一日做着蟹肉料理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本人将其归结为兴趣，真实的原因埋在心底谁也不让发现，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自我逃避。就像那些被拒绝掉的宛如雪片般的情书，谁也猜不透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理由。

“走这么慢的话，当心赶不上早读。”

“青花鱼的上课时间都在游泳吗？今早没有早读，老师昨天中午就通知过了。”

太宰治笑嘻嘻地放慢了车速，就这样保持着和中原中也并肩而行的状态。他说中也你今天怎么没有戴帽子来上学。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心想你明明知道我昨天中午被风纪委员叫去办公室喝茶，明知故问是找打吗？可清晨暖阳下的太宰治笑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得连他都不忍心下手。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悸动着，中原中也把头扭向一边，盯着天边的流云。而就在这时，太宰治悠悠然开了口，声音兜兜转转却带着无奈的叹息。

他说，中也，再过不久，我们就要毕业了。

 

太宰治第二次提起这句话是在高中毕业前夕。那时候的中原中也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背后的酸涩与无奈。太宰治和他一同度过了太久太久的时光，久到他将这一切看作是生命的一部分，看作是人生的常态。因此，当那句“我要离开了”被对方摊开在自己眼前时，中原中也先是愕然，随后是没来由的烦躁与愤怒，最后统统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

“怎样都好，这是你的自由。”

说这番话的时候太宰治的确是攥着拳头的，只不过中原中也没敢抬头，自然也没能发现对方身上那不同于平时的小小细节。转眼便到了毕业典礼的日子，太宰治踩着单车从中原中也家楼下经过，却没能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推着车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有一点失落，有一点忧伤，甚至有一点绝望。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再不说些什么，那个人就会像秋天的落叶那般离他远去。也就是在那时，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并不仅仅满足于拥有中原中也的过去，他还想拥有他的现在，和未来。

少年骑上车，飞也似地来到学校。中原中也正被一群同学围在教室正中间，吵吵嚷嚷不知在做些什么。一见太宰治走了进来，人群顿时轰地一下散开，徒留手足无措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直愣愣地对视，挪不开眼也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作为开场白。

那一刻，大概是他们距离各自的心事最近的时候。

“事先声明，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当然，我会在西西里岛等着你。等你把漆黑的枪管抵在我的脑门上，咔哒一声扣下扳机的那一刻。”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中原中也弯起了唇角，他展开手心，将躺在那里的小东西展示在太宰治面前。

“那么，就以这个为信物。”

“真巧，我也是。”

他们几乎是以抢夺的形式与对方交换了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字里行间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硝烟气息。周围的看客心里了然，却也知道这才是眼前二人最正常的相处模式。做完了这一切的太宰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而中原中也也没再多看他一眼。

当然，这并不是一切的结束。

当晚，太宰治顺着窗户溜进了中原中也家。他一面感叹着中也还真是不解风情，一面用细铁丝撬开了窗户锁。躺在床上玩手机的人吓得翻身而起，待看清眼前的人是太宰治后反而放下心来。

“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

太宰治轻轻一跃，坐上窗下那张整洁的书桌。在他的身后，明月宛如聚光灯般将一切的皎洁倾泻在他的身上。少年眯起眼，眼角飘下几朵桃花，竟比那纷飞的夜樱还要好看。

“中也，我要走了。”

少年倾身向前，脚尖点地的功夫，他已经来到了中原中也面前，抬起双手捧住面前人的脸便吻了上去。蜻蜓点水般的唇瓣相接，其间压抑着太多的汹涌暗流。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攀上太宰治的衣袖，连眼睫都微微颤抖。

“真令人惊讶，我本以为这将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但现在看来，大概是不可能了。”太宰治笑着将拇指抚上中原中也樱色的唇瓣，“太好了，我终于确定中也的心意了。”

“混蛋……别太得意忘形！”

“撒娇的时间结束了，中也，我该走了。”

他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浓绀的夜色里，掌心被那枚金色的纽扣硌得生疼。

【00】

任何一个故事都有其自身的完结形式，因和果，二者从来不可能独立出现。当中原中也独自一人漫步在西西里岛的海滩上时，他那赤裸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什么圆润坚硬的东西。

于是他弯下身，指望从沙地里挖出一枚好看的贝壳。但很快他便意识到现实似乎并非那么简单。该死，眼前这双男士皮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愤然抬起头，不出意料地对上了那双噙着笑意的鸢色眼眸。

“你来了啊。”中原中也站起身，他拉过太宰治的领子，将男人拽到身前。另一只手则比出手枪的姿势，轻轻抵在对方的太阳穴上。

“砰——”

太宰治揽过他的腰，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夕阳渲染着眼眸里的欲望，他们在西西里的海边忘情地接吻，湿润的舌叶相互交缠，喘息声混杂在一起，合着心跳氤氲开去，将心底的迷雾一层一层完全揭开。

你的心事，我全都知晓。

——fin——

在这里先跟大家说声抱歉，本来说好上周末三更，但是因为手机被偷所以拖延到现在。给汤圆宝宝的贺文也现在才写出来。总而言之恭喜汤圆顺利毕业，生日快乐呀，以后就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