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汐—

我们幸运极了 不确知 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

【乙女向】太宰中心

*给阿食的生贺,一篇宰乙女。第一次写乙女向感到非常的不知所措……

*希望它能成为一个好故事


你是在某个寒冷的冬日来到这座城市的。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光秃秃的,寒风摇摆着枝头最后一片枯叶,你的视线追随着它缓缓坠落的轨迹,最后停留在那个男人深棕色的发顶上。

那是在冬日里显得非常温柔的棕色,它会使你联想到一杯热可可,亦或是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深色的外壳。凛冽的风将原本就有些卷翘的发丝吹得更加凌乱,毛茸茸的样子惹得你很想伸手去触摸。

啊……这可不行……

你暗暗责备着自己,面对一位陌生的男子,身为女性决然不可如此随意。就在你纠结混乱的当口,那个男人居然主动找你搭话了,他抬起头,于是你清楚地看到了一张令你难以忘却的脸。到底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那个年轻男子的容貌呢?你曾为了找寻心中的答案而遍寻那些藏书丰厚的图书馆,沿着那螺旋形的楼梯上下无数个来回,然而时至今日,那最为恰当的几个形容词依旧沉睡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不,说不定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徒劳。

“这么冷的天,小姐是要到哪里去呀?”

他抬起手,将头顶那枚落叶轻轻取下,那双鸢色的眸子下面,暴露在空气中的鼻尖冻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拉高了自己的围巾,在温暖的织物下吐出一团白气。

“我也不知道,”你如实地回答,“大概,是想找个工作……”

“反正暂时也想不出要去的地方,不如我请小姐喝一杯吧。”

照理你应该拒绝他的,可大概因为那天的风实在是吹得紧,而你又恰巧没有在口袋里揣上一片暖宝宝,你就这么跟着这名陌生的男子钻进了街头一家寻常的酒吧。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的你有些局促地坐上吧台前的高脚椅,脚尖伸直了也触不到地。他歪着头打量了你一阵,突然轻笑出声,招呼酒保给你上了一杯热可可。

“我已经成年了!”你小声辩解着。

“我可没有在大冬天把小姐灌醉的意思,”男人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我希望小姐能够自愿同我殉情,非常手段可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

你只当眼前这个认识不到半小时的人是在同你开着不轻不重的玩笑,可是当他解下围巾放在椅子背后时,那一圈又一圈洁白的绷带刺痛了你的双眼。你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杯子,滚烫的热可可刺痛了你的掌心,你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为什么……”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温暖的室内隔绝了外界呼啸的寒风,吧台顶端,明黄色的灯光洒在你们的肩头,男人朝面前的杯子伸出手,他的手指非常好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四指并拢抬起杯子轻轻摇晃,冰块撞击玻璃杯壁发出的一声脆响终于将这份凝滞的空气打开了一个缺口。

“其实,我正在写一本小说。”

原来是位作家吗?你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弗洛伊德的理论——艺术家是通过创作过程使自己免于精神错乱但却又不能真正治愈的精神病患者。一个可怜的男人。你这么想着,自认为明了了他身上那些绷带的来源。果不其然,接下来男人坦诚的自白印证了你内心的猜想:

“我叫太宰治,无业,爱好是自杀。”

杯中的热可可逐渐失去了温度,室外光线渐暗,你站起身,打算就此告别。然而太宰治那有些困扰的声音却绊住了你,一转身,正对上他空空如也的钱包和唇边那抹抱歉的微笑。

你付了酒钱,对方笑嘻嘻地说下次一定还你。你嘴上说着不用了,其实心底却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就像是……

就像是跟他之间,突然多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

 

再度遇上这个名叫太宰治的男人时,你已经在这座城市的一家书店里找到了工作。

想去书店完全是一时起意,而理由大概也跟那个男人正在写书的事实相关。工作日的午后,小小的书店空无一人。那时的你正靠在店内的火炉旁,盯着书架上一排又一排整齐的书脊,在心底默念着他的名字。

Dazai Osamu……

仿佛是心灵感应一般,店门口的风铃叮叮咚咚响了起来,你有些慌乱地抬起头,生怕被人发现你正在开小差,却在下一秒撞进了一双鸢色的眼眸中。

你的双颊几乎是在一瞬间染上了一片绯红,你猜那个男人的眸子里一定藏着上好的威士忌,否则怎么这么轻易就使自己沉醉其中了呢?你看到他径直朝你走了过来,揣在口袋里的手伸向你的胸前,带着热气的指尖带起名牌细细查看。

他的眼神在那短小的四个字上来回流连,你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轻咳示意他停止这过于亲昵的举动。

太近了啊……

“抱歉啊小姐,”他微微朝后退了一步,讪笑着举起了双手,“今天的我也忘记带钱包了呢。”你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目光再度投向了书店内鳞次栉比的书架,“太宰先生的书,有朝一日也会出现在这里吧……”你喃喃自语,却收获了男人一声自嘲般的轻笑。

“我希望我从未出生过,这样也就无需迎接必将到来的死亡,然而很遗憾,我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既然如此,我希望,至少有那么一次可以左右自己那必将到来的结局。”

“所以我写小说——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印刷成册大肆宣扬的东西。尽管我对自己的结局早有预期,但我还是固执地希望能有什么代表我的精神和灵魂流传于世的东西。将它们私藏在某个隐秘的阁楼,千百年后被一个有缘人在不经意间打开,就这样,我以新的姿态复活了,那时的我再也无需思考生或死的问题。这就是我的目的,一旦我为自己准备好了这口棺材,那我便能够安心地……”

“自杀。”你平静地吐出这个单词。

“准确来说,”他带着赞许的目光挑了挑眉,“是同一位像你这样美丽的小姐一起殉情。”

墙上的时钟仿佛凝固了一般,瞬时的一秒被极度拉长,整点的钟声敲响审判的调子,你抬起头,将手中那本除了书名和作者外再无任何信息的书本展示在他的眼前。

“那是我的荣幸,”

“但很遗憾,请恕我拒绝您的好意。”

“日日重复同样的事,遵循着与昨日相同的惯例,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 ,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太宰治《人间失格》

 

临近圣诞,这座浸透在冬日里的小城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你行走在回家的路上,透过五颜六色的橱窗打量着那些令人目不暇接的圣诞商品。那深棕色的毛茸茸的脑袋就这样闯进了你的视线。被雪花覆盖的街道实在是寒冷的厉害,你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钻进了这家不起眼的咖啡厅,踮起脚尖像猫儿一样溜到了他的对面。

“太宰先生!”

你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对上的却是一张正在憋笑的脸。什么啊,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呀。你自觉没趣,随便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便在他对面的软座上坐下。在你等待自己的热饮被端上桌的时候,那个男人始终专注于自己眼前的记事本,金色的钢笔笔尖流利地划下一串又一串好看的字符,你有些百无聊赖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奶泡,像个孩子一般故意发出不耐烦的声响。

“要来看看吗?”

他终于抬起头,合上笔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你在内心发出一声小小的雀跃,立刻转移到了对方的身边。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酒气息若有若无地包围着你,其中似乎还掺杂着窖藏的甜苹果和柠檬的清香。安静的就像是故乡的深夜等候你归来的一盏昏黄孤灯。

嘿,清醒点。

你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笔记本上,黑色烫金的外壳,别着一枚朴素的落叶,你细细地读着男人的一笔一划,仿佛置身于亚历山大图书馆,手捧一卷找不到上卷也遗失了下卷的古老羊皮纸。

“如何?”

此时的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当下这个阶段他唯一的读者,你高兴而又惭愧,只好低下头继续搅动着杯子里残存的奶泡。

“说实话……我不太懂……”

“这样啊……”

你有些慌乱地抬起头,你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却看不清他的眼睛,可你分明从那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寂寞与寒冷,你想道歉,却被他接下来释然的话语所打断:

“这样就很好了。”

你沉默着找不到台词,他抬起一只手臂靠在沙发背上,这个姿势看上去就像是在环抱着你一样。他将那片落叶放在指间把玩,突然开口问了你一个问题:

“小姐,你觉得,我们是为什么而活着呢?”

你思考了片刻,谨慎地回答:

“用自我的存在印证别人一个更深更大的存在吧……”

你们谁都没再说话。窗外的街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雪不知在何时停了。你们起身,这次是他结的账,当他准备顺便掏出零钱结清上次的欠款时,很遗憾,他的钱包里再次变得空无一物。出于歉意,他用自己的大衣盖住你的肩头,一直将你送到了公寓楼下。

“再见。”

“再见。”

你们礼貌地道别,但他不会知道,你拽紧了自己的衣服,似乎是想让来自他的温暖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你就那样伫立在雪后的夜色里,直望着他的背影融化在一片黑暗之中。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初次相遇的那个街头。你轻轻走上前去,踮起脚尖拂掉了男人发顶那片金色的落叶。他转过头,看到是你,鸢色的眼眸里漾满了笑意。

“早上好。”他朝你清爽地打着招呼,仿佛刻意无视了你手中沉重的行李箱。

“早上好,太宰先生。”你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真遗憾啊,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呢。”

“是吗?我还打算等春天来了的时候拜托你陪我一起殉情呢,真遗憾啊……”

“这种事情……”

“郊外的那条河就不错哦,要不要去试试看呢?就算还没到春天,今天也是可以的。”

别再说下去了,你在心底呐喊着,你怎么可能……

“还请您永远都不要做了。”

你怎么可能读不出他眼底的寂寞啊!

明明没有太多的交集,但难以抑制的感伤依旧如潮水一般包围了你,你知道,这份感伤大多数来源于“分离”这个名词本身。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在遇到你之前便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既定的未来,你很庆幸自己可以在他的生命中燃起一丝烟火,但也仅仅只是烟火而已。谁会带着谁的愿景继续走下去,谁又会回忆着谁的面庞走向死亡……

这些都是名为“未来”的,无法确定的东西。

 

若干年后,当你在某个有着螺旋形楼梯的巨大图书馆的一角发现那本黑色烫金封面的笔记本时,你开始思考,假如那个时候的你答应了太宰治殉情的请求,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不,不会的。

你合上笔记本,将手探入口袋深处。

你永远也不会忘记分别前的那一幕,太宰治,那个有着温暖的深棕色眼瞳和孩童般任性的笑容的男人,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抬起手朝掌心呵出一团白气。随后,那只手便变魔术一般落在了你的耳畔,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从那里取下了一枚被他用作书签的叶子,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杯热可可和一杯威士忌的钱。

那几枚硬币和那片干枯了的树叶成为你“拥有过的”最佳的物证。那个男人,或许现在还活着,或许已经与另一个女人死在了来年春天郊外的河里,但这同你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将会穷尽一生的时间,热烈地爱恋着那个有着暖色眼瞳的男人。

“我会用自我的存在,印证你那更深更大的存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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