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汐—

我们幸运极了 不确知 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

【奈因】(伊奈帆2017生贺)花束

*伊奈帆生日快乐!

*复健中,画风清奇。



花束

文:水母汐

海风凛冽。

二月的新芦原,白雪依旧厚厚地覆盖在大地上。界冢雪徘徊在海边,她凝视着大海中如雪花般翻滚的洁白浪花,又回头眺望着城市屋顶上那些耀眼的积雪。她想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海鸥盘旋过海面,回忆起了那些温柔的时光。而这些细碎的,宛若彩色玻璃一般的回忆最后都凝结成一个人的身影——

她唯一的弟弟,界冢伊奈帆。

用稻穗命名的孩子,将来一定是质朴而又闪耀的存在。大概是体察到了父母的心情,毫无疑问,战时的伊奈帆是出色的,但他在战后所选择的道路又是平凡而可靠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道向前行驶,就仿佛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餐桌上的鸡蛋卷那般令人安心。

可是现在,有什么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就在昨天,望着为后院的玫瑰花浇水的弟弟的身影,雪再度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奈君,这个季节,是不可能开出玫瑰花的吧?”

她本以为严谨如奈君一定会搬出一整套缜密的理论来证明自身行为的可行性。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忙碌的少年回过头,他的鼻尖上沾着一点新鲜的泥土,赭红色的双眸却闪闪发亮。

“会的,因为蓝玫瑰的花语是奇迹。”

这是界冢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弟弟。眼前的少年,正用一把小铲子仔细翻动着玫瑰周围的泥土,那专注的神情,就像是呵护着至关重要的宝物。雪当然明白这株玫瑰是为谁而种,她抬起头,凝视着遥远的天空,她知道在远方一间灰白色的房子里,有一个人正在等待着这朵玫瑰。

“它会使他活下去。”

伊奈帆站起身,他拍掉身上的泥土,转身朝门外走去。

 

“蓝色,真的很好看。”

“你无非是想说它和我的眼睛很配,不好意思,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

“不,它们是不一样的。”伊奈帆突然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他眨动着眼睛,纤长的羽睫几乎要与斯雷因的交错在一起。

“雨后初晴的天空,风暴逝去的大海,唯有这它们才能够完美地诠释你眼睛的色彩。”

伊奈帆的表情非常认真,这使得斯雷因的脸有些发烧。离得太近了,他想。于是他下意识地向后撤开了一段距离,刚想开口,却听到伊奈帆接着说到:

“顺便一提,这两种颜色都是因为瑞……”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

这家伙,就不能让感动的时间延长几分钟吗?

斯雷因转过身去,透过房间里那扇小小的窗户窥视着树梢上逐渐融化的积雪。又来了,这个橙色的家伙,总是将自己的拒绝当成耳旁风,用一种坚定但却算不上强势的态度挤进自己的生活,无论是每周例行的关心与问候,还是香气四溢的精致料理,它们就像是逐渐灌入自己心底的温水,逐渐让排斥成为一种习惯。

“有好好吃饭吗?”

“拜你所赐,最近的体重反而有所增长。”

“这就好。”伊奈帆点了点头,从身后的篮子里取出一只保温饭盒,“厚蛋烧和三明治,你更喜欢哪一个?”

如果换做之前的斯雷因,他一定会选择三明治,可如今的他,早已爱上了鸡蛋的甜香,于是他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厚蛋烧。”

“不好意思,今天是火腿三明治。”

 

斯雷因愤愤地咬下一口面包,尽管被伊奈帆以这样的方式戏弄已经不是头一次,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轻易原谅他。

“慢点吃,这里还有很多。”

“我真不明白,把我养胖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确实没什么好处,”伊奈帆歪了歪头,似乎陷入了思考,“你应该明白这是瑟拉姆,不,艾瑟依拉姆女王陛下的命令,但……”

“我不是问你这个,”斯雷因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他努力鼓动着双颊,抬手接下了伊奈帆递过来的热水。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吗?”

伊奈帆完全没料到斯雷因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要告诉他吗?自己的真实感情。不会被接受的。他这样告诉自己,内心竟涌现出一丝丝难过来。窗外的橙红色夕阳斜斜地打在铅灰色的桌面上,酸涩的,仿佛某种呼之欲出却又必须忍耐的心情。

“我当然不会嫌弃你。”伊奈帆按住了自己的左眼,“你是由我照看的重要犯人,倘若让你日渐消瘦,这也算是我的失职。”

“眼睛又开始痛了吗?”

“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窗外的光线逐渐黯淡下来,狱警打开了室内的电灯,明晃晃的灯光将沉默照得惨白,斯雷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面前的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伊奈帆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只真实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波澜,若一定要读出什么来的话,那大概是少年所特有的专注。斯雷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说道:

“看样子今晚就要落雨了。”

“嗯。”

“所以你不回去吗?”

“是该回去了,”伊奈帆起身细细整理着自己的衣角,“我得把院子里那些玫瑰花搬进屋里。”

“玫瑰?什么玫瑰?”

“你上次不是说了吗,假如冬日里能够盛开一朵蓝色的玫瑰,你就会相信自己是有理由活下去的。”

“界冢伊奈帆,你应该明白,那只是一个玩笑。”

“不,我当真了。”伊奈帆弯了弯唇角,拿起自己的外套离开了会面室。

 

年轻的军官安静地坐在诊疗室里,耶贺赖医生捏着那张薄薄的检查报告,轻轻皱起了眉。

“向后靠,把头仰起来,我给你检查一下眼底。”

冰冷的药水缓缓渗透进眼球周围,伊奈帆宛如沉没进冰冷的海底,四周一片黑暗,他感觉自己的眼球有些微的酸胀,仿佛融化了一般朝四周不断扩散,假如自己在此时睁开了双眼——他猜想——自己一定会亲眼目睹那原本清晰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扩瞳本身是对眼睛的放松,界冢弟弟你不妨借此机会休息一下。”

“好的,我明白了。”

三十分钟,每隔十分钟一次,一共施用了三次药水。伊奈帆在心底数着时间,盘算着自己究竟能否赶上为雪姐准备午餐。

那天也是同今日一样的黑暗,秘密监狱的供电系统因为连日的暴雨遭到了毁坏。伊奈帆坐在斯雷因的对面,他看到对方那双美丽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于是他决定说点什么。

“以后要好好吃饭。”

“我吃不吃饭和你没有关系。”

“不要总是试图自杀,我和狱警都会很困扰。”

“我死了,对你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

“瑟拉姆她……”

“这招对我已经没有用了,界冢伊奈帆,”斯雷因抬起头,伊奈帆看到,他胸前的银色项链在黑暗里微微闪动了一下。

“虽然我是你们的阶下囚,但我觉得,我至少有权利左右自己的生命。”

沉默,令人难耐的沉默。

头顶的灯光闪了闪,周遭恢复了光明,伊奈帆眨了眨眼,远处的物体依旧清晰,近处的双手却模糊成一片。

“好了,睁开眼睛,到这里来。”

他站起身,跟随耶贺赖医生来到仪器旁,医生举起电筒,轻轻拨开他的眼皮,他努力适应着眼前的强光,微微垂了垂眼,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医生的指示:

“向下看。”

他尽力将眼睛垂下去,看到了铅灰色的操作台,他想起会面室的桌子也是这样的颜色,于是他想起了那一天,斯雷因的回答:

“到底要怎样你才会意识到自己生命的可贵?”

“等到蓝色的玫瑰在冬日里绽放的那一天,我会选择和它一起,活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这般的赞美之词,不同于火星的贫瘠,那是一种明亮的,美丽的话语,它是如此的温柔,当它穿过鼓膜,直达心房的那一刻,仿佛三月的春风提前拂过心底。它就像是一个奇迹,让原本绝望的心突然苏醒,让他找到了某种丢失已久的渴望——他渴望活下去,为了某个人,为了某个人的一句话。

斯雷因,特洛耶特,终于找到了自己确实属于这个地球的实感。

找到归宿了。

他无法忽略伊奈帆给予他的温柔,当他得知对方正为了那朵并不可能存在的蓝色玫瑰而努力研究时,他的心底竟涌现出一丝愧疚之情。

活下去的意义早就存在了,只是他找不到顺理成章将之倾诉出来的理由。此时的他,突然无比希望伊奈帆的后院里真的可以开出一朵属于冬日的蓝色玫瑰,他会告诉他,够了,自己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伊奈帆蹲在后院湿润的泥土地上,那些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嫩绿枝芽顶端突然有了一丁点花骨朵的样子,他揉了揉酸涩的左眼,起身去房间里重新调配试剂。

“如果在意的话,就多去看看那孩子吧,这对他而言比那些花更加重要。”

雪斜倚在门边,望着弟弟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我昨天去复查了眼睛,医生夸我了,说我情况很稳定。”

“这次顺便检查了眼底,抱歉,近处的东西我还不能看得很清楚,因为扩瞳还未完全恢复。扩瞳是什么?就是使用药物来刺激睫状肌使其紧张收缩,同时瞳孔扩大,视网膜采光量增大。具体方法是使用阿托品等散瞳药物点眼,使瞳孔扩张,且处于调节静止状态。”

“我按照耶贺赖医生的要求,试着转动眼球。被强光照射的滋味并不好受,那种感觉……我该怎么跟你描述呢?就像是隔着玻璃远眺地球的时候突然有一颗流星擦着你的眼睛划过。我的余光可以看见一片莹白色的区域,上面密布着纤细的黑色纹路。我无法形容那种感受,因为我知道那确实是我眼睛的一部分,他们是如此的清晰,这令我有些毛骨悚然。于是我只好去思考一些别的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朝着右前方望去,那里有一只鸟的模型,灰白色,看上去是一只海鸥,它就立在耶贺赖医生的办公桌上。于是我想到了你,想到了我后院里那些可能会开花但更有可能不会开花的玫瑰。我开始思考如果它们真的不会开花你会怎么样,是……”

“够了,界冢伊奈帆,你不辞辛苦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吗?”

“是。”

“好吧,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你很特别,”伊奈帆抬起双手支起下巴,微微眯起眼睛盯住斯雷因面前的那只白马——尽管他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你和我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我想你应该活下去,至少,为了我。要知道,地球军的生活其实非常无聊。”

伊奈帆绞紧了十指,他在担心,可斯雷因却轻声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浅金色的发丝滑落到肩头。

“大概是被你的自大所感染,连我自己也变得盲目自信起来了吧。”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或者说,我们可以来比比看,谁能活得更长。”

“橙色的家伙。”

 

“真可惜啊,难得它在冬季里开了花。”

伊奈帆从随身携带的纸袋里拿出一束包好的玫瑰,蓝色的,花朵不大,甚至还未完全绽放,它们带着一点点新鲜的水珠,娇嫩的样子令人心生怜爱。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确实做了一些研究,不过真的能够成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大概是奇迹吧。”

奇迹。

曾经将自己抛弃的词语,如今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斯雷因突然觉得自己大概弄错了什么,但现在还来得及,二月已经到来,三月的春风也不会太远,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可以走下去。

“谢谢。”

“没必要。”

你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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