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汐—

我们幸运极了 不确知 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

【奈因】Rabbit Hole

*斯雷因的生日贺文,然而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小天使生日快乐~迟来的生日祝福*

*在情节方面只有一点点奈因*

Rabbit Hole

文:水母汐

“……Therabbit creeps away and hides in a hole.”

纤长苍白的手指将一枚简单的树叶书签松松地夹在书页之间,米白色的纸页上,一句简单的英文使得上一章的故事戛然而止。斯雷因·特洛耶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合起了书本,黄绿色的树叶从三分之二的书页间探出头来,仿佛在引诱着他继续阅读那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故事。然而书的主人却丝毫没能体察到这份心情——斯雷因把书放回了桌面,转而起身,将目光投向了被铁栏分割成若干部分的窗外的天空。

兔子悄悄溜走,然后藏进洞里……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斯雷因回过头去,漂亮的天青色猫眼微微转动,目光在烫金的硬质封面上流转了片刻,便又回到了窗外——比起直接获得答案,斯雷因其实更加享受这种猜想和预测的过程,一如当年他驾驶着塔尔西斯在宇宙的行星与陨石间穿行,凭借着过人的能力预知着未来的某些部分,那种隐秘的激动与自得,仿佛某种毒药般令人欲罢不能。而现在,这种毒药一般的感受正因为这本书而从他心底某个隐秘的部分慢慢上升,一丝笑意在斯雷因的唇角微微浮现,就连那猫眼,也上扬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过,那个人送来的书里居然会有这种全英文的童话书,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窗外似乎正在化雪,他听到了越野车穿过冰雪时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以及因为路面过于湿滑而明显过长的刹车声。

“不过,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混合着冬日冰冷空气的风从窗口毫不客气地灌了进来,穿过了斯雷因单薄的囚服,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深深战栗起来。

“该死,就算是对待囚犯,这样未免也太……”

是樱花的香气。

空气中过于明显的清甜花香夺去了斯雷因所有的注意力,此时此刻,他的感官仿佛都因为这股花香而变得敏感万分。斯雷因忍不住弯下腰去,四下寻找这香气的来源。

“明明是一月……啊……”

不知是什么时候飘落在窗台上的一小片粉色的花瓣,此时正被斯雷因握在掌心,天青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他好奇地打量着这片不合时宜的小小花朵的一部分。细小的纤维在他的眼前被无限地放大,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裹挟着芳香的粒子是如何从这片花瓣中散发出来,又是如何弥漫到空气之中消失不见。他的视线追随着这些调皮的粒子上下游离。正当他打算回到桌旁时,斯雷因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站到了窗台上,而铁栏之间的间距正好能够容纳他一人通过。

身为地球军隐藏的战犯,地球与火星之间最大的秘密,面对此情此景,斯雷因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必须回到房间里去,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一只雪白的兔子却从草丛中蹿了出来,赭红色的独眼频频回头注视着他,在它的脖子上,一闪而过的是……

“啊,我的项链!”

这么说着,斯雷因毫不犹豫地跳下了窗台,追随着兔子远去。

 

“喂,请把项链还给我!”人类与兔子在脚力上存在的巨大差距令斯雷因在追赶中显得力不从心。不一会,他便被兔子远远甩在了身后,只能看到那一点金属的亮光在遥远的前方上下闪动着。“那可不是能够随意舍弃的东西。”这么想着,斯雷因将目光重新锁定在了兔子身上,却发现对方突然停了下来。

顾不上探究原因,斯雷因再度迈开了脚步。

那是一株巨大而又古老的樱花树,拥有着暗黑色的树干与不断飘落的粉色花朵。在高高隆起的树根旁边,雪白皮毛的兔子将项链叼在嘴里,仅剩的红色眼珠看了看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斯雷因,又望了望树根下面那个幽深的洞穴,最后,在斯雷因的注视下转过身去,毅然决然地钻进了洞里。

“不!请等一等……”

一直被斯雷因攥在掌心的花瓣轻轻飘落在泥土上,突然扬起的风将树上与地面上的花瓣一并卷起,纷纷扬扬,迷住了斯雷因的视线,当他穿过那一片纷繁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刚才的那个兔子洞。

面对未知的黑暗,斯雷因未免有些踌躇,然而,一个温柔而又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个声音告诉他:

“Therabbit creeps away and hides in a hole……”

身体先思维一步做出了反应,斯雷因一头埋进了无边的黑暗,意识与身体都在往下坠落,他最后能够感知到的,只有渐行渐远的樱花的香气,以及那句愈发飘渺的:

“……tofind a new world.”

*****************************************************************

“斯雷因……斯雷因大人……斯雷因大人……”

是谁?

“斯雷因……”

这又是谁?熟悉的语气,我曾经称呼他为……

“地球人!你还要在这里躺到什么时候?”

啊……这是……

黑暗被一线亮光所打破,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面庞却使我几欲落泪。

 “啊,斯雷因大人,您终于醒了,这实在是太好了!”

“哈库莱特!?”犹如触电般坐起,下一秒,我便被哈库莱特扶了起来,而一同环绕在他身边的库鲁特欧和扎兹巴鲁姆伯爵,也露出了如释重负一般的表情。

“下次不要再让人这么担心。”扎兹巴鲁姆伯爵点了点头,站在他身旁的库鲁特欧伯爵则把头转向了一边,看样子是又生气了。我偷偷瞄了一眼他的右手,并没有手杖,于是我的心也略微放松了下来。

“非常抱歉。”我低着头小声说道,哈库莱特已经为我端来了红茶,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库鲁特欧和扎兹巴鲁姆伯爵也在我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抬起头打量着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陌生的扬陆城,窗外一片漆黑,难以把握具体的时间,在座的其他三人也不再开口说话,于是只好由我来打破这难言的沉寂:

“请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库莱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扎兹巴鲁姆伯爵制止了,这位曾被我称作“父亲”的中年男人,此时正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我:

“斯雷因,我想你大概是太累了,再休息一会如何?”

“果然是地球人,不管吃多少磷虾和小球藻也都是一如既往的无能。”库鲁特欧伯爵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满,但我却对这样的语气倍感怀念。于是我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感激与感动在我的心中翻腾,我选择性忽略掉了那显而易见的违和,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

“这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不要再有任何的变化,就让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吧。”

“斯雷因大人,其实我们今天到这里,是来为您庆祝生日的。”

生日?我疑惑地抬起头,却在看到房间内的投影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时恍然大悟,哈库莱特已经将早就准备好的蛋糕推到了我的面前,库鲁特欧和扎兹巴鲁姆伯爵也起身向我这边走来,我低下头,却透过红茶中的倒影看到了我自己那空荡荡的脖颈。

“啊,请问,你们有看见过我的项链吗?”

“项链?斯雷因大人,请问是什么样的项链,属下马上去帮您寻找。”

“唔,就是……”

“没有必要寻找不是吗?”扎兹巴鲁姆伯爵摆了摆手,他亲手切下一块蛋糕,递到了我的面前,“好好享受现下的时光吧,斯雷因,至于项链什么的,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们都在这里啊,斯雷因。”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在房间里的黑发女子微笑着挽起了扎兹巴鲁姆伯爵的手臂,我想这大概就是他那位名叫沃蕾茵的未婚妻吧。

“是啊,我们都在这里,今天是你的生日,就让我们纵情欢歌吧。”

四张亲切的面容在我的面前不断晃动着,泪水满溢不止,模糊了视线。也就是在这时,那被我强行压制下去的违和感占据了上风,于是我握紧了拳头,抬起头,朝着他们大声说道:

“非常对不起!但是,我必须找到我的项链……”

刹那间,天旋地转,上一秒还鲜活生动着的一切,此时已归为一片黑暗,我的意识再度下沉,朦胧中,那个温柔而又清冷的声音再度在我耳边响起:

“……我就在这里……”

 

意识第二次恢复时,我看到的,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画面。

“愚蠢的地球人,居然在我的地盘上晕倒了,快给我起来!”

马利尔尚的金发一如既往卷翘的浮夸而又毫无品味,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我感到一种出自本能的傲慢与敌意从我周身散发出来。正当我们以这种奇妙的姿态对峙之时,我惊讶地看到了另一个我永生难忘的身影。

“哟,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托尔兰……”我的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然而对方只是摊了摊手,用他那一贯的夸张的姿态耸着肩说道:

“即便是当上了伯爵,乘上了塔尔西斯,地球人还是地球人,在我看来,果然还是skycarrier更适合你。”

我提醒自己,不能在这里与他们过多地纠缠下去,我的目的是要找回我的项链,一旦确定了这一点,我的思维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晰。

“很遗憾,我今天并没有时间来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不,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陪你们玩下去的兴趣。”

“那还真是遗憾啊……”马利尔尚停止了用手指翻卷发梢的动作,转而抱起双臂,靠在墙上,他的目光注视着遥远的虚空,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马利尔尚,而他接下来的话语,则令我当场愣在了原地:

“有时候也会想,要是能再用赫歇尔与你的塔尔西斯一战,感觉也不错……”

“同感。”托尔兰难得安静了下来,而我却不敢回头再多注视他们哪怕一眼。

拜托了,我还不想后悔……

我闭上了眼,古老的樱花树所散发出的清甜的气息由远及近地包围了我,我感到自己周身的时空正在不断扭曲,直到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我在这里等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了双眼。

 

洁白蓬松的礼服裙摆。

齐耳的粉紫色发丝。

鲜红的伯爵礼服。

“斯雷因。”

我看到他们一齐转过身,在那株古老的,散发着隐秘的死亡气息,同时又交杂着梦一般新生讯息的巨大的樱花树下,艾瑟依拉姆女王、雷穆丽娜公主、库兰卡恩亲王……望着这样的他们,我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我不安地抓紧了胸前薄薄的衣料,空荡荡的触感提醒着我,我的项链还在兔子先生那里,我必须去把它带回来。

“我很抱歉,艾瑟依拉姆女王陛下。”我单膝跪地,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我把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所以……”我又将身体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雷穆丽娜公主,“我也必须向您致歉,雷穆丽娜公主殿下,没能继续陪伴在您的身侧,是我的失职。”然后,我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库兰卡恩。

“所以……”

“所以,你想说,艾瑟依拉姆和雷穆丽娜就拜托给我了?”

库兰卡恩来到我的面前,他俯下身注视着我,虽然我讨厌这种被俯视的感觉,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没错……”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但是,请你低下头去看看吧,如今的你是薇瑟帝国的伯爵,艾瑟依拉姆女王陛下的未婚夫,而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阶下囚而已,只有你能够带给她们幸福,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库兰卡恩那双浅绿色的眸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然而我的目光已经越过了他的肩头。在那里,我看到了我一直苦苦追寻着的兔子先生,他靠在漆黑的树根上,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于是我猛地跳了起来,骤起的风将艾瑟依拉姆和雷穆丽娜的声音送到了我的耳边:

“斯雷因,生日快乐!”

我的鼻头开始发酸发软,眼眶也无法支撑住即将满溢而出的泪水,那些在我生命中分外重要的身影一一闪过,有的依旧鲜活,有的却终结在我的手中。最后的最后,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个人”沾着鲜血的年轻面庞。

“蝙蝠……”

我听到他这样称呼我。这时,我停下了脚步,兔子先生就在我的面前,他将我的项链从嘴里放下来,然后又用那只仅有的红色眼眸注视了我片刻,便转身消失在了兔子洞里。

“回来吧。”

我听到那个温柔而又清冷的声音这样对我说道,于是我捡起了我的项链,将它紧紧地握在我的掌心。又一阵风吹过,这次的空气中带有新出炉的鸡蛋卷的甜香。我突然笑了,因为我终于想起了那句话:

“樱花树下埋藏着尸体。”

*****************************************************************

界冢伊奈帆来到斯雷因的房间时,对方正侧卧在沙发上熟睡。他俯下身,发现斯雷因的眼珠正在眼皮下不安地转动着,右手紧握住胸前那枚金属制的项链,力度大到骨节都泛着白。

是在做梦吗?

伊奈帆伸手拿过斯雷因放在桌上的书,是一本全英文的童话,翻开书签所在的那一面,伊奈帆将那句话轻声读了出来:

“……Therabbit creeps away and hides in a hole.”

再往后翻开一面,下一章的第一句话是:

“Therabbit decide to find a new world.”

斯雷因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伊奈帆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从黑色毛衣袖子里露出的半个手掌轻轻附上了斯雷因因为紧张而微微渗出些许冷汗的拳头。

“非常对不起……”

从紧闭着的眼角处滑落了些许晶莹的液体,伊奈帆俯下身,在斯雷因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就在这里。”

明显地感觉到斯雷因的手掌有所放松,伊奈帆叹了口气。他伸出另一只手拨开斯雷因有些长的额发,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抚平。

“……我没有陪你玩下去的兴趣。”

如此孤傲决绝的语气,俨然是当年那个统领火星的少年伯爵,这样的斯雷因令伊奈帆多少有些怀念,于是他回答道: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直到你有兴趣陪我将游戏继续下去的那一刻,我都会在这里等你,并且满怀着十二分的兴趣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回来吧。”

做梦的时间过长容易影响精力,还有可能导致头痛。考虑到这一点,伊奈帆决定把斯雷因叫醒。他把带来的保温饭盒提到了桌面上,打开盖子,浓郁的鸡蛋卷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不大的房间。这一招看起来格外有效,斯雷因蜷缩在沙发上的身体动了动,不一会,他便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啊……你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来没多久。比起这个,你要不要先喝点水?”

然而斯雷因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双天青色的澄澈眼眸注视着他那只仅有的赭红色眼瞳。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你长得可真像那只兔子。”

“你还是喝点水吧。”

“是你说要在这里等我的吧。”

“要吃鸡蛋卷吗?”

“你就不想听听我究竟梦到了什么吗?”

斯雷因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依不饶的任性,伊奈帆抚了抚左眼,随后认输地坐了下来:

“你说吧。”

“樱花树下的尸体,尚且活着的一切,还有将我引向过去和未来的你。”

“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在想……”

斯雷因站起身,一把拉住了伊奈帆的领带,将他带到了自己的面前,两个人的鼻尖之间相距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他清楚地从伊奈帆的右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能够抓住你这只跑来跑去的兔子,实在是太好了。”

“不,”伊奈帆向前倾过身去,伸出右手抬起了斯雷因线条优美的下巴,“不是你终于找到了我,而是我终于等到了你。”

这么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生日快乐,斯雷因。”

“这到底算什么啊,界冢伊奈帆……”

 

斯雷因非常清楚,无论过去的一切究竟是以何种姿态存活在现实与他的记忆里,那些都已经成为落花永远地埋藏在了泥土里等待着腐烂的那一天。唯有伊奈帆所带给他新的可能,才是真正属于他的,那剩余的人生。

兔子洞,它可以是伤口,也可以是通往新世界的可能。

——END——

评论 ( 5 )
热度 ( 67 )

© —水母汐— | Powered by LOFTER